（原文發(fā)表于5月7日，作者為The Ringer網(wǎng)站的Howard Beck，文章內容不代表譯者觀點）
橫跨40年、6支球隊、近2000場比賽的名人堂級別執(zhí)教生涯里，喬治-卡爾教練積累了數(shù)量驚人的勝場與敗績，也留下了諸多遺憾。那些本該叫的暫停、本該做的換人調整、本該修復的人際關系……而這一切都比不上他在2015年2月犯下的重大錯誤。
當時63歲的卡爾教練已是教練界德高望重的元老，其傳奇經(jīng)歷足以撐起一部肯-伯恩斯（以在紀錄片中使用檔案片段和照片的風格而聞名的美國制片人）式紀錄片。卡爾教練曾率領西雅圖超音速打入1996年的NBA總決賽（對陣喬丹），帶領雄鹿打進2001年東部決賽（對陣艾弗森），更締造了掘金隊史上兩個輝煌的賽季。卡爾教練執(zhí)教的勝場數(shù)已突破千場，教練薪資收入數(shù)千萬美元，期間還兩度戰(zhàn)勝癌癥。入選名人堂早已是板上釘釘?shù)氖拢?015年時，他本已無需再證明什么。
然而當時卡爾教練還是坐在了薩克拉門托的媒體面前，他剛接手聯(lián)盟最混亂的球隊之一，為最愛指手畫腳的球隊老板效力，執(zhí)教最喜怒無常的球星之一。結果可想而知，15個月后，在經(jīng)歷連敗和與全明星中鋒考辛斯的無數(shù)次沖突后，國王總經(jīng)理迪瓦茨和老板蘭納地夫解雇了卡爾教練。
這次狼狽的收場完全在預料之中，甚至可以說是必然。
“執(zhí)教國王本就是個錯誤決定，”如今卡爾教練坦言，“但當時我根本不了解情況，我不清楚考辛斯的情緒破壞力，不知道老板竟如此獨斷專行。”國王成了卡爾教練執(zhí)教生涯的最后一站，或許也是他傳奇執(zhí)教生涯中最大的遺憾。“我本該直接放棄的。”卡爾教練嘆息道。
確實，卡爾教練當時既不需要這份工作，也不缺錢。他更不需要那些隨之而來的頭疼事、壓力、輿論監(jiān)督、熬夜、長途飛行、與家人分離數(shù)周、錯過生日和假期，以及NBA賽程那種令人精疲力竭的無情緊密節(jié)奏。沒錯，正如卡爾教練現(xiàn)在所說，他當時就應該直接放棄這份工作。
但放棄執(zhí)教這件事，真的太難了。
“當你深陷其中時，就會對比賽帶來的刺激感上癮，”卡爾教練說，“當我成為教練后，我就迷上了執(zhí)教，取得成功、努力做到最好的那種快感，我完全上癮了，沉迷于成為頂尖教練的執(zhí)念。現(xiàn)在回想起來，這種心理狀態(tài)恐怕并不健康。”
或許確實不健康，但這種誘惑實在令人難以抗拒。這是NBA教練們共通的感受，只有他們才真正懂得。所以當75歲的波波維奇去年秋天仍要執(zhí)掌馬刺教鞭時，沒人感到意外。即便他在去年11月遭遇輕度中風后缺席了大半個賽季，若下賽季再度以標志性的火爆脾氣回歸場邊，也不會有人真正驚訝。
這種可能性一直延續(xù)到賽季末，波波維奇終于宣布將卸任主教練職務，專注于球隊總裁的角色，這個頭銜他自2008年起就低調保持著。健康問題是主要原因，這個殘酷的現(xiàn)實在不久前的新聞發(fā)布會上顯露無遺，當時波波維奇出席新任主教練米奇-約翰遜的就職儀式。他步履蹣跚，聲音輕柔，身上那件印著“El Jefe（老板）”的T恤宣告了他的新身份。
“我不再是‘教練’了，”波波維奇說，“現(xiàn)在我是‘老板’。”
當波波維奇這位傳奇教練告別執(zhí)教崗位時，馬刺刻意避免使用“退休”這個字眼。波波維奇已經(jīng)比過去25年所有球隊傳奇人物都堅持得更久，從大衛(wèi)-羅賓遜到蒂姆-鄧肯再到萊昂納德。自1996年執(zhí)掌馬刺教鞭以來，聯(lián)盟中已有約300名主教練來來去去。波波維奇的執(zhí)教時間遠超親友預期，成為了NBA歷史上最年長的主教練。
波波維奇從未喪失過執(zhí)教的激情與求勝欲。即便在連續(xù)22年闖入季后賽后遭遇連續(xù)6個勝率慘淡的賽季，他也毫無退休之意。2023年選秀大會迎來另一位年輕超級球星——文班亞馬時，他反而重燃斗志。彼時，“波波維奇”與“馬刺”早已水乳交融，仿佛他將永遠執(zhí)教下去。“某種意義上，波波維奇教練是執(zhí)教到實在無法繼續(xù)下去為止。”萊昂納德不久前對記者表示，“這展現(xiàn)了他對這項運動是何等專注、何等熱愛，又奉獻了多少。”
因此，在馬刺的官方聲明發(fā)布前，人們仍覺得可能再次看到波波維奇在場邊運籌帷幄。他經(jīng)歷過無數(shù)次挫折、重建和個人傷痛，卻每次都選擇回歸，這就是這項運動令人難以抗拒的魅力所在。
“這種感覺就像是上癮，”勇士主教練科爾三月份時告訴我，“那種興奮感無與倫比，勝利的狂喜與失敗的痛楚，以及其間的一切起伏。你會真切感受到自己活著，再沒有什么能替代這種極致的體驗。”
將執(zhí)教稱為一種上癮或許顯得夸張，但這是教練們親口用這個詞形容，甚至描述出成癮般的真實感受。這份工作帶來的快感無可替代，所有身體、精神和情感上的消耗都絕對值得，因為不執(zhí)教的空虛感更令人難以忍受。
這種執(zhí)念在聯(lián)盟中隨處可見，跨越年齡與時代：
名人堂成員、榮譽等身的傳奇教練拉里-布朗，77歲時還遠赴意大利執(zhí)教（2018年），80歲高齡又加入便士哈達威的孟菲斯大學教練組。
2018年，泰倫-盧教練因胸痛和咳血等健康問題被迫暫別騎士主教練崗位，但次年春天季后賽便火線復出。
同一個賽季，史蒂夫-克利福德教練因睡眠問題和劇烈頭痛向黃蜂請假，痊愈后便立即回歸執(zhí)教崗位。
科爾教練2015年飽受背傷折磨，2015-16賽季因術后并發(fā)癥缺席前43場比賽，2017年季后賽又因病情反復錯過數(shù)周（包括總決賽首戰(zhàn)），如今他依然執(zhí)掌著勇士教鞭。
“這些年我聽過太多教練說‘我不會干一輩子，不會永遠做這行’，”科爾教練坦言，“2014年接手勇士時我也是這么想的：也許執(zhí)教五年，履行完合同就回去做解說，結果現(xiàn)在已是第11個年頭。可我還是會告訴你，我不會干一輩子，但究竟何時停下來？只有上天知道。因為我實在太愛這份工作了，它令人著迷，充滿樂趣與激情，而且……令人上癮。”
又是這個字眼。詞典里將“成癮”定義為“對某種致癮物質、行為或活動產(chǎn)生強迫性、持續(xù)性的生理或心理需求，通常會對身體、心理或社交造成有害影響，且在戒斷時會引發(fā)明確癥狀，如焦慮、易怒、顫抖或惡心。”執(zhí)教雖不總是有害身心健康，但其高強度特性足以造成一定傷害。而該詞更寬泛的第二定義——“反復做某事或沉溺某物的強烈傾向”，無疑完美契合NBA主教練這個職業(yè)。
看看67歲的湯姆-錫伯杜，這位NBA現(xiàn)役最年長的主教練正在執(zhí)教生涯的第33個賽季（含20年助教經(jīng)歷）；或是其恩師杰夫-范甘迪，63歲放下解說席話筒，在闊別16年后以快船助教身份重返賽場；還有道格-里弗斯，同樣63歲的他在上賽季中途離開ESPN解說席，接手雄鹿，這已是他26年來的第五份主教練工作。（類似案例在橄欖球界同樣存在：73歲的皮特-卡羅爾剛接手拉斯維加斯突襲者隊，成為了NFL史上最年長的主教練；比爾-貝利奇克同樣73歲，離開新英格蘭愛國者隊“退休”僅一年，就接任北卡羅來納大學主教練。）他們本不必承受這些焦慮與壓力，卻依然選擇歸來。
“我認為成癮的本質在于：你正在做的事是否導致負面后果？”擁有運動心理學碩士學位的心理表現(xiàn)教練布萊恩-萊文森表示，他曾為NBA和NFL的球員教練提供咨詢服務，“有多少運動員用過‘癡迷’這個詞？我想教練們也會說，要成功就必須癡迷。那么癡迷何時會變成成癮？何時開始變得不健康？我想每個教練都有自己的答案。”
執(zhí)教工作，尤其是職業(yè)聯(lián)賽級別的，實際上需要極度的熱情和對細節(jié)的關注作為入門條件。幾乎所有偉大的教練都是工作狂，沉迷于錄像分析、數(shù)據(jù)統(tǒng)計和球員習慣研究。如果說執(zhí)教NBA球隊確實是一種上癮，或許正是因為這一職業(yè)本身就容易吸引那些具有執(zhí)著性格特質的人。
當資深教練們談起堅持執(zhí)教的理由時，比賽本身往往被置于次要位置。對有些人而言，真正吸引他們的是賽前準備、訓練課和戰(zhàn)術設計的過程；對另一些人來說，則是與頂尖籃球大腦斗智的刺激感。勝利會帶來獨特的快感，尤其是季后賽的勝利。但所有教練最終都會回歸到一個共同話題：同僚情誼，他們與助教團隊、球員之間建立了深厚的羈絆。
“與一群人共同追求目標的挑戰(zhàn)性，”科爾教練說道，“勝負帶來的情緒波動，更衣室里勝利的狂喜，這些都無與倫比，慘痛失利的打擊同樣刻骨銘心。但你們會共同承受，最終你會發(fā)現(xiàn)是與一群人共同經(jīng)歷這一切。如果方法得當，或者足夠幸運，你還能與摯愛之人并肩作戰(zhàn)……我們互相調侃、開玩笑，因為這就是男人之間表達愛意的方式。在競爭烈火的淬煉中，建立起非凡的情誼，這種體驗在生活的其他領域很難復刻。”
若再加上米其林餐廳和頂級紅酒的比喻，這番話簡直像是出自波波維奇或其門徒之口。科爾教練正是其中一員，他曾在馬刺效力過四個賽季，視波波維奇為重要導師。與波波維奇一樣，科爾教練也高度重視工作與生活的平衡，即便在NBA賽季的喧囂中也不例外，他認為過度聚焦比賽并不健康，比如那種睡在辦公室的執(zhí)教模式。科爾教練希望球員和工作人員偶爾能獲得精神上的放松，科爾同樣也珍惜與他們共處的時光。
事實上，當被問及執(zhí)教樂趣時，拉里-布朗教練首先提到的就是與助理教練們的相處。
“我每天清晨都期待著與教練組碰面，”拉里-布朗說，“我熱愛訓練環(huán)節(jié)。很少有人能體會到我那種單純的快樂：只是去訓練館，和教練團隊、球員們待在一起，看著他們成長。”相比之下，正式比賽對他來說“很煎熬”，拉里-布朗坦言：“我總是擔心可能漏掉了某些戰(zhàn)術準備。”
拉里-布朗始終將自己視為籃球這項運動的導師，時至今日仍樂此不疲地為遍布全美的門徒們擔任非正式顧問。喬治-卡爾亦是如此，和拉里-布朗一樣，他也曾在北卡羅來納大學為傳奇教練迪恩-史密斯效力，深諳其倡導的無私球風哲學。
“我確實覺得自己做對了一件事：將‘北卡之道’（史密斯教練的核心理念）調整改造，使之適用于職業(yè)籃球。”喬治-卡爾說道，“對我而言，團隊永遠比個人重要。”卡爾表示，正是灌輸這些價值觀的使命，驅使他年復一年重返教練席。從1984年首次執(zhí)教騎士開始，歷經(jīng)勇士、超音速、雄鹿、掘金直至國王的執(zhí)教生涯。
對克利福德教練而言，這份工作關乎“同袍之誼、戰(zhàn)術研究、討論會議”，但更核心的是NBA競爭的本質：“我認為這是籃球教練的終極挑戰(zhàn)，你要執(zhí)教并對抗全世界最頂尖的450名球員。每天的訓練中、每場比賽里，你都能見證非凡的天賦，每個夜晚你都要與那些偉大的教練斗智斗勇。”
克利福德補充道：“當你在客場完成高質量訓練、賽前投籃訓練，又擊敗強勁對手拿下比賽后走出球館時，我不確定人生還有比這更極致的成就感。”
現(xiàn)年63歲的克利福德教練已有15個月未嘗這種滋味，上次是上賽季收官戰(zhàn)執(zhí)教黃蜂以120比110戰(zhàn)勝騎士。賽季結束后克利福德轉任球隊管理層顧問，這個決定早在賽季正式結束的兩周前就已宣布，健康狀況是重要考量因素。
2013年首次執(zhí)教黃蜂期間，克利福德教練曾因心臟植入兩個支架短暫離隊。四年后，他又因官方所稱的“睡眠問題”缺席21場比賽，如今他坦言實為睡眠問題引發(fā)的劇烈頭痛所致。“球隊強制我離崗休養(yǎng)。”克利福德教練回憶道。重返崗位后，克利福德舍棄了一些重要的往日習慣，不再于休息日夜晚在家觀看比賽或錄像。
“神經(jīng)科醫(yī)生和隊醫(yī)的強制措施對我也確實大有幫助，就是下班后絕不把工作帶回家。”克利福德說，“晚上絕不看比賽，大學聯(lián)賽也不行。轉而看電影或散步什么的，這確實帶來顯著的改善。”
克利福德教練隨后又執(zhí)教了五年，三年在魔術，兩年重回黃蜂，期間未出現(xiàn)重大健康問題，但工作壓力與后期接連失利的煎熬最終令他難以承受。“我到了……完全超負荷的臨界點，”克利福德去年向記者坦言，“需要暫時遠離教練席。”
每位教練都有過凌晨三點突然驚醒的經(jīng)歷：猛然想到該用的戰(zhàn)術，或是為幾小時前的決策懊悔不已，如果他們真能入睡的話。
“讓你輾轉反側的，”克利福德說，“可能是三連敗后即將對陣勇士、凱爾特人或騎士。當你知道球隊必須超常發(fā)揮才能取勝時，根本別想睡個好覺。”
如今擔任黃蜂高級顧問的克利福德表示，感覺自己比過去多年都要健康，這個職位的工作強度和耗時都大幅降低。他的職責包括為新任主教練查爾斯-李（一位執(zhí)教第二個賽季的老友）提供建議，以及球探考察等專項工作。“我獲得了籃球需求的滿足，”克利福德說，但也承認沒有什么能替代每天競爭的刺激感，“確實懷念執(zhí)教時光。”
2018年，克利福德教練在黃蜂第二次休假的數(shù)月后，泰倫-盧教練宣布因焦慮和胸痛暫別騎士主教練崗位，他后來歸因于不良飲食和睡眠習慣。缺席九場比賽后，泰倫-盧教練回歸并率隊再度殺入總決賽。過去五年執(zhí)教快船期間，泰倫-盧教練的整體健康狀況良好，盡管本賽季因背痛缺席了少量比賽。
壓力與職位的不穩(wěn)定性始終縈繞著NBA場邊每一位教練的心頭，即便是最成功的那些教練亦不例外。本賽季最后兩周，兩位季后賽球隊的主教練——掘金的邁克-馬龍與灰熊的泰勒-詹金斯突遭解雇，這促使記者直截了當?shù)卦儐柼﹤?盧：究竟為何還有人愿意擔任NBA主教練？
“報酬豐厚啊，”泰倫-盧教練輕笑回應，“尤其是當你站上奪冠巔峰時，這份工作簡直美妙絕倫。”
泰倫-盧教練在2016年率領騎士戰(zhàn)勝科爾教練的勇士成功登頂。而科爾作為主教練已四奪總冠軍，也絲毫不能使他免于與其他頂級教練相同的質疑聲浪與輿論壓力。真正折磨他的是內心的自我拷問，比如那些因決策失誤導致失利的夜晚。
“那是世上最糟的感覺，”科爾教練說，“這種夜晚你會捫心自問：我到底在干什么？為什么做這份工作？但你必須重新站起來，投入工作，凝聚團隊……而這個過程本身就令人振奮。當你重整旗鼓并取得勝利？心態(tài)就完全不同了，你會覺得‘這簡直是世上最棒的感覺’。”科爾教練笑著補充道：“這完全是不健康的心態(tài)。”
科爾在2014年選擇了執(zhí)教這條道路，放棄了TNT解說員這個非常成功且壓力小得多的工作。去年夏天，雷迪克也走上相似道路，辭去了ESPN首席解說團隊的職務，連同他異常成功的播客節(jié)目也放棄了，選擇接手湖人主教練的工作，這可能是聯(lián)盟壓力最大的職位。但三月份被問及是否后悔時，雷迪克教練斬釘截鐵地說道：“一刻都沒有。”
“每天工作結束后，我都對明天充滿期待，”雷迪克教練說，“去年春天我就從靈魂深處感到自己注定要去執(zhí)教。至今每個經(jīng)歷都印證了這點，包括那些艱難的日子。NBA賽季中這些不可避免，但我熱愛全部。”
40歲的雷迪克在NBA主教練中仍屬年輕，尚未積累喬治-卡爾、拉里-布朗或波波維奇那樣的滄桑履歷。不久前他才首次真正嘗到執(zhí)教失利的滋味，作為三號種子的湖人首輪遭森林狼淘汰出局。隨之而來的是外界對其戰(zhàn)術決策的首波猛烈批評，以及雷迪克教練略顯焦躁的回應。但以教練群體的特質推斷，雷迪克內心的自我質疑恐怕遠比外界批評更為劇烈。
即便未來某天結束執(zhí)教生涯，雷迪克教練記憶里珍藏的也多半會是那些高光時刻。當喬治-卡爾回顧40年執(zhí)教歷程時，縈繞心頭的并非失利，而是錯失與親友共度的時光、缺席的生日與節(jié)日，這份工作的吞噬性以及那種占據(jù)過多意識與時間的成癮性才是真正遺憾。
“真希望我能早些抽身，學會享受籃球之外的人生。”喬治-卡爾慨嘆，“如今我已到無法隨心所欲旅行的年紀。健康狀況恐怕也不允許我去泰國打一個月高爾夫，盡管收到過這樣的邀請。”
是的，喬治-卡爾坦言自己懷念執(zhí)教歲月。他仍在學習如何充實退休生活，但更珍惜如今與家人相處的時光。“你能更了解自己的孩子，”喬治-卡爾說，“看著他們從孩童成長為摯友，甚至有了孫輩。幸運的是，聯(lián)盟里還有許多我曾帶過的助教。教練體系的弟子們常來丹佛，讓我始終能接觸到比賽。我的兒子科比也是教練，當他在發(fā)展聯(lián)盟率隊奪冠時，我坐在更衣室里看他指揮，那真是天賜的禮物。小女兒連續(xù)兩年打進NCAA三級聯(lián)賽的足球錦標賽，這種時刻若非離開教練崗位根本無暇見證。”
因此當四月初談及波波維奇的去留抉擇時，歷經(jīng)健康危機與職業(yè)戒斷掙扎的喬治-卡爾立場鮮明。“我衷心希望他退休，”曾與波波維奇共事于美國男籃的喬治-卡爾說道，“他仍是頂尖教練，但我更愿意看到他功成身退，在其他領域尋找人生意義。我們談論的是當年驅使我接手國王的同一種癮，我感覺他正面臨同樣的掙扎：‘我必須回來，不能讓圣安東尼奧的期待落空。’波波維奇，你早已無需向任何人證明，你已奉獻了無比輝煌的職業(yè)生涯。”
對終身執(zhí)教者而言，籃球與生活的界限往往模糊難辨。正如那句老話：籃球即生命。除此之外，人生還能有何追求？沒有籃球的日子會是何種模樣？感受如何？聲響如何？當拉里-布朗激情洋溢地談論籃球時，總會用上那句口頭禪：渴望“嗅到球館的氣息”，這項運動滿足著人類所有的感官體驗。
正因如此，曾在1988年聘請波波維奇擔任馬刺助教，至今仍與其保持密切友誼的拉里-布朗，對波波維奇退休后生活的擔憂絲毫不亞于對繼續(xù)執(zhí)教的憂慮。
“波波維奇擁有天賦異稟的執(zhí)教才能，培養(yǎng)了無數(shù)年輕才俊，”拉里-布朗四月份時說道，“但愿他能延續(xù)這份事業(yè)，但我不愿看到任何意外……當某種融入DNA的激情、畢生的事業(yè)突然中止，誰也不知道會造成什么影響。我只希望他健康平安，我期待他能回到場邊，繼續(xù)幫助年輕人成長。”
畢竟，拉里-布朗坦言自己的畢生所求不過是：幫助球員進步。1988年率領堪薩斯大學奪得NCAA冠軍令他振奮，2004年帶領活塞問鼎NBA總冠軍讓他欣喜。拉里-布朗的執(zhí)教履歷足以令絕大多數(shù)籃球教練艷羨，而時至今日，他仍堅持自己至簡至純的動機：“我只想傳承所學。”
正因如此，拉里-布朗仍會抓住一切機會為門生故舊提供建議。每逢冬季，你或許能在夏洛特某所高中的球館里，看見他觀看孫女參加的校隊比賽，或是向當?shù)亟叹殏魇诮?jīng)驗。這也解釋了為何82歲高齡的拉里-布朗會在2023年接受時任華盛頓大學主教練邁克-霍普金斯的邀請擔任特別顧問。更解釋了為何一名新生球員在訓練中會不慎撞倒他，因為這位耄耋老人正站在球場中央準備訓練課，那次輕微傷情需要康復治療，也客觀上終結了拉里-布朗的顧問工作。
正因如此，回首往事時，拉里-布朗如今會說“2016年不該因合同糾紛離開南衛(wèi)理公會大學”。“我本可以永遠留在那里，”拉里-布朗說，“我有些后悔離開。如果沒走，現(xiàn)在可能還在執(zhí)教。”
仍在執(zhí)教？84歲高齡？
“是的，”拉里-布朗答道，“依然在執(zhí)教。”
那么，執(zhí)教是否一種癮？
“不，”拉里-布朗否認道，“并非如此。”
那是什么？
“我想，當你如我這般曾與偉大球員并肩作戰(zhàn)，受教于傳奇教練，又與傳奇教練共事，繼而執(zhí)教傳奇球員，你總有太多經(jīng)驗知識可以分享，”拉里-布朗說，“我仍渴望以某種方式幫助他人。”
退休后，喬治-卡爾開始寫日記并參與制作關于ABA聯(lián)賽的紀錄片；拉里-布朗偶爾打打高爾夫；或許波波維奇也將找到新的人生追求……但他們心知肚明：沒有什么能替代NBA賽場的競爭、情誼與令人振奮的喧囂，沒有什么比得上球館的氣息。
原文：Howard Beck
編譯：李太白
